无论光阴如何流转，再遥远的路途，都会因为曾经这些细碎的情意而变得温暖。偶尔翻阅昨日的记忆，曾经走过的风景，都不及你给的美。
1．
我叫乔玛。上高中的时候，很多同学都这么评价我：古怪，叛逆，冷淡。
【资料图】
那几年，我在学校里几乎没有朋友，除了同桌沈青谙和隔壁班的苏格。
我的同桌青谙是个皮肤白净细腻的漂亮女孩，她还是个学霸。那时班上多数男生都喜欢青谙，我常常看见有男生偷偷塞情书到她抽屉里。
我从来没见过像青谙这么认真学习的孩子，据她的小学同学说，她从小就是学霸。学习好人又漂亮，难怪男生们争先恐后地给她写情书。
和青谙相比，我简直就是个厌学的坏孩子。嗯，就像隔壁班的苏格。
后来我总结了一下，我和苏格为什么会成为好朋友，原来我们臭味相投，同样的不爱学习，并且还喜欢逃课去看电影。只是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学霸青谙也会成为我的朋友。她学习那么用功，而且也不爱看电影。
那时候我寄宿在姨妈家。姨妈是电影公司职员，我们就住在电影公司的大院里。
每次我去看电影都堂而皇之地跟检票员说回家，以此逃票。苏格沾了不少光。这是我们高中几年里最高兴的事了。
有天晚上，自习课才刚刚开始，苏格便出现在我们班的走廊外。
青谙轻轻敲了一下课桌，指了指窗外，压低声音说：乔玛，你哥们找你。
我望向窗外，一脸坏笑的苏格正朝这边招手示意我出去。一看这家伙的表情我就知道，有新电影上映了。
我旁若无人地走出教室，回头的时候，看见青谙撕下一张作业纸，迅速拿起笔在上面刷刷刷地写着什么。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青谙一直在帮我写请假条。据说仅高二下学期，她就帮我补过八十几张请假条。
这让我感到十分惊讶，我没想到自己一学期竟然逃过这么多次课。
有次我问青谙为什么要帮我，她轻描淡写地说：“因为我不想你死得太难看。”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是苏格拜托过她。
青谙这一举动，让我感动之余也十分佩服。佩服青谙什么呢？当然是佩服她的机智，一学期八十几节课她居然能编出各种各样的理由帮我请假。这脑洞得多大才能把这请假理由给编得滴水不漏？
唉，真不愧是学霸。
那天晚自习，我和苏格又一次成功逃课。我高兴地想，为什么幸运之神总是眷顾我？
2．
我一直认为青谙除了学习没有其它爱好。漂亮又聪明的她更不会早恋。因为在我看来，早恋是一件极其愚蠢的事。
早恋不仅消耗精力还浪费时间，记得我初中的时候，班上有一对情侣，男的班长，女的学习委员，初三那年碰撞出爱的火花，结果俩人中考全考砸了。
我想，高智商的青谙才不会去犯这种低级错误。
那次月考刚结束，语文老师给我们布置了一篇作文。没有命题，说是自由发挥，写一写自己感触最深的一件事。
老师说学校的文学社团在招兵买马，他受社团之托，在各班选拔写作人才。
上课的时候，语文老师说：“我希望大家勇跃报名，勇敢尝试。尤其乔玛、青谙、厚儒、隆寒同学，你们几个作文写得好，更应该参加文学社团，也算是给自己一个锻炼的机会。”
听了老师的话，大家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可我心里十分抵触社团之类的组织，总觉得真正的高手不会去社团混。干脆不写。
当时班上的同学都兴致勃勃地交了稿子，老师选出几篇不错的文章与大家分享。那是有始以来最活跃的一节语文课，老师在讲台上眉飞色舞地读着文章，同学们在底下小声地议论哪篇文章写得更深入人心。
在读完前面两篇文章之后，语文老师拿起最后一篇稿子。他说：“这篇文章的题材虽然有些敏感，但绝对是写得最棒的一篇！嗯，虽然我不赞成早恋，可是不得不承认这篇文章写得入木三分！”
语文老师这番话让全班沸腾起来，人人都好奇连老师都欲罢不能的文章出自谁手。
于是，有同学问：“老师，文章作者是谁？”
语文老师露出神秘的微笑，俏皮地回了一句：“保——秘。”
老师刚刚读完一段，立马就有人跳出来说：“乔玛！肯定是乔玛写的，只有乔玛的文笔才这么细腻！”
此言一出，大家纷纷断定那是我写的文章。一些男生开始大胆作出猜测，说乔玛天天跟隔壁班苏格泡在一起不过是欲盖弥彰，其实喜欢的另有其人。
我没有作解释。在老师读完文章的那一霎那，我已经猜到文章出自谁手。没错，这是我们班的学霸沈青谙同学的杰作。
这让我感到非常震惊。原来青谙喜欢的人是我的朋友苏格。当然这篇文章的微妙除了我，没有其他人能读懂。
侧过脑袋，我意味深长地看了青谙一眼。她避开了我的目光，沉默地把头深深埋进了自己的臂弯里。
我莞尔一笑，原来学霸也会爱上别人，并且喜欢的是一个帅痞。
3．
那天晚自习下课后，苏格过来找我聊天。他说：“乔玛，你给我老实交待，那篇文章是不是你写的？”
我白了他一眼说：“无聊，怎么可能是我写的。”
可苏格不信，他气咻咻地说：“是你写的就是你写的，干嘛怕承认？”
想了想，苏格继续说：“在这个班这个年级里，有谁的文章写得比你好？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我一下火了，怒道：“我说了不是我！”奇怪了，为什么这锅非得我来背？
苏格贼兮兮地笑：“快告诉我，这文章里的男主角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让乔玛这颗冷漠的心变得火热起来？”
“找死啊！”被逼急了，我的口头禅立马脱口而出。
我很想告诉苏格，文章里的男主就是他自己，但女主另有其人。
但我估计会越描越黑，干脆闭嘴。反正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天。
“好吧，好吧，我不逼你了。”苏格笑嘻嘻地说，“谁叫咱俩是铁哥们呢！”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我都不知道学霸沈青谙到底喜欢他哪点。
文章事件之后，几乎所有的同学都认定乔玛有了喜欢的男生。当然，除了青谙。但谁也猜不出男主是何方神圣。反正没人相信我喜欢的人是苏格，男生们说，乔玛喜欢的有可能是任何一个人，但绝对不可能是隔壁班的那个痞子。
这话很快传到苏格的耳朵里，为此他非常生气。苏格忿然道：“乔玛，为什么你就不能喜欢我？我很差吗？”
我被他的样子逗乐了。我笑道：“谁说你差，我跟他拼了！”
苏格这才笑了。
凭良心说，苏格一点也不差，他除了喜欢逃课看电影，笑起来有点痞气，其实他还蛮帅的。哦，差点忘了，他还是校队的游泳健将。据我所知，很多小女生在暗恋他。
对于青谙喜欢苏格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去向青谙本人证实过。但我们心照不宣。
4．
高二上学期准备放假前，苏格迎来了十七岁生日。
我们原本约好一起逃课去看电影，然后等学校下晚自习之后再去接青谙和几个隔壁班的同学一起去苏格家吃蛋糕。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那晚姨妈突然生病，我得陪着手足无措的表姐一起把姨妈送去医院。
我对青谙说：“要不你陪苏格去看一场电影？今天是他生日。”
青谙想了想，同意了。
夏天的蝶城天气有些热，但晚上时不时会下一场雨。雨后的空气清新宜人，护城河上总会袅袅浮着一层水雾，如梦似幻，一些情侣常常坐在河堤的柳树下纳凉。
那天晚上，苏格在河堤等青谙。我想，这对他俩而言是一个有意义的约会。我希望青谙能亲口告诉苏格，他就是文章里的男主角。
只是我没想，那天晚上却出事了。
事情是这样的，青谙跟班主任请假后匆匆赶去河堤。她刚走上河堤就听闻前面有打斗声，赶到现场，只见苏格被三个小流氓团团围住。
关键时刻，跆拳道黑带二段的青谙大喝一声，一脚踢飞了其中一个流氓手中的小刀。
这无疑是火上浇油，几个流氓红着眼睛疯狂攻击他俩。打斗中一个流氓手执透着寒光的刀子向苏格刺去，说时迟那时快，青谙抢先一步推开了苏格，结果刀子划过了她的手臂。
几个流氓见有人流血便愣住了，随之逃之夭夭。
当我接到消息赶过去，青谙的伤口已经包扎完毕。幸好只是一把小刀，虽然流了血，但并无大碍。
原来几个流氓曾经和苏格的表哥有过节，他们和表哥打架的时候苏格曾因为帮表哥得罪过他们。因此几个流氓伺机报复。
苏格因为自己得罪流氓而连累到青谙心生愧疚，认真地向她道歉。青谙却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不用客气，我帮你不过是因为你是乔玛的好朋友。
我在心里叹气，这丫头怎么这么傻呢？
夜里，从苏格家出来，我和青谙晃着月亮一起走回家。
我问青谙：“为什么你不让苏格知道他就是那篇文章里的男主角？今晚有这么好的机会，我以为你会告诉他。”
青谙侧过脑袋狡黠地冲我一笑说：“你不是说，早恋是一件愚蠢的事吗？”
我对她眨眨眼睛说：“可是恋了不让对方知道更愚蠢。”
青谙说，“哎，愚蠢就愚蠢吧！人生难得几回蠢！”
我瞪大眼睛望向她，四目相对，我们忍不住一阵大笑。
5．
高二下学期，大部分的周末时光我们三个人都在一起度过。
我总是有意无意地给苏格一些暗示，可迟钝的苏格却没有任何反应。
也许苏格根本没料到青谙这样的学霸会喜欢自己，因为青谙总是说看在我的面子上她才会这么热心去帮苏格。时间久了，苏格也信以为真了。他曾在我面前说过，青谙对他好不过是爱屋及乌。
我简直快被这俩人气疯了。
我曾想把真相告诉苏格，但青谙却不同意。她有她的自尊心。
青谙觉得能以这样的方式和苏格交往已经很不错，有些事如果说透了反而没意思。再说吧，如果苏格喜欢她，不用她说什么他自会有所表示。
细思量，青谙的话颇有道理。也许他们之间的关系，只能顺其自然。
暑假很快到来，假期一开始学校就组织同学们补课。那段时间，大家都没完没了地写练习和测验。放假不到一个月，我抽届里已经堆满了各种试卷。
尚未开学，老师和同学们已经提前进入高考训练模式，除了我和苏格等少数学生，人人都如临大敌。
我非常抵触那堆小山似的测试卷，每天老师刚发下来立马就被我塞进抽屉。有时青谙看不下去了，会好心地提醒我：乔玛，不要任性。
好容易忍到放假，我和苏格特地约青谙一起去看电影。可是那晚我们都联系不上青谙，她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原来她父亲在外地给她报了个高考培训班，这意味着整个假期我们都不能见面。
苏格说：“青谙这样的学霸还去参加高考培训班，这让我等学渣情何以堪？”
我忍不住一阵大笑。
苏格郁闷地说：“你鬼笑什么，你又不是学渣。”
是的，也许我算不上学渣，可我患了比任何人都严重的厌学症。我讨厌那些没完没了的试卷，讨厌班主任危言耸听。
老师发的那堆小山似的试卷，我一张都没写，直接就送给了捡垃圾的阿婆。
连苏格都惊讶我的任性，以致后来高考过去很久以后，他仍然想不明白一件事：乔玛，为什么高考这么难的坎都让你轻而易举地过了？
6．
高三那年，苏格的父母离开蝶城到外地做生意，家里只剩他一个人。
看这小子一天到晚吃泡面，我们于心不忍，常常去他家一起做饭吃。
每个周末都是苏格最高兴的时候，因为青谙总下厨做些他喜欢吃的菜。在此之前我们都以为青谙不会做饭，后来才发现她不仅上得厅堂也下得厨房。
第一次品尝到青谙的拿手好菜，苏格一直赞不绝口。青谙得知他喜欢川菜，常常从家里带来一些食材，等到周末就给他做好吃的。
有时看着他俩吃得津津有味，我心里就一阵窝火。因为我不能吃辣。
那段时间我和苏格很少逃课去看电影，进入高三后苏格在青谙的影响下开始去写那些没完没了的试卷了。我知道苏格其实很厌倦学习，但为了高考他还是放弃了很多自由的时间。
一个周末的早晨，我和青谙去找苏格，还没走进他家小院就听见一阵欢快的谈笑声。我分明听见有女生说话的声音。
青谙若有所思地说：“苏格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闹了？”
我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屋子的门掩着，我们惯性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一幕却让我们感到意外，原来是苏格和一个穿着格子裙的女生坐在沙发上热聊。女生有点眼熟，我似乎在哪见过她。
他们并排坐着，靠得那么近，给人感觉十分亲密。
那一瞬间，我看到青谙怔了怔，然后她故作轻松地打招呼：“嗨，有朋友来玩啊？”
苏格满脸笑容地给我们彼此作了介绍，原来女生是苏格游泳队的队友，叫林婧。
这女生长着一对丹凤眼，一身小麦色的皮肤，看起来非常洋气。
苏格说林婧过来给他送学习资料。但我感觉他和这女生关系不一般，我甚至敏感地捕捉到了他们之间的微妙。
那天中午，还是青谙下厨。我在厨房打下手。我发现自从进屋之后，青谙就变得异常安静。
都说女孩子的第六感特别准，我猜青谙大概已经看出苏格和林婧的关系。
吃饭时，苏格一直在帮林婧夹菜，眼底满满的宠溺。苏格这么明显的变化，让我感到有些不适应。
原来，爱情可以让一个男孩瞬间变得成熟起来。
几个人聊起高考，苏格笑嘻嘻地说他要跟林婧报考同样的学校。
这么快就秀恩爱，我真想骂苏格一句：找死啊！可是林婧在，我不好发作。
我知道那餐饭，青谙食之无味。
林婧走之后，我问苏格：“你什么时候勾搭上人家的？”
苏格一脸痞笑：“我们互相勾搭好不好？她去年刚进游泳队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她了，最近我们分到一组训练，所以互相帮助啊。”
在苏格说这番话的时候，青谙一直沉默。我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一点波澜，哪怕是一点失落。
青谙淡淡地笑了一下，目光投向窗外。
7．
流火的七月，我们经历了高考之后，青谙如愿考上了她梦寐以求的武汉大学新闻系；苏格和林婧考取了同城一所普通大学；而我选择的是北方一所211大学。高考的结果是皆大欢喜。
我们的高中时代，完美地画上了句号。
开学前的一周，我送青谙去了机场。苏格在最后十分钟赶到。当青谙看到苏格的那一瞬间，她淡淡地笑了笑，转身离去。
我知道，从此以后青谙和苏格也许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那一刻，我突然感到有些难过。青谙的初恋发乎于心，止乎于心。她还没有等到爱情的开始，就已经接受了它的结束。
此去经年，如我所想，青谙和苏格没有再见过面。只是我知道，青谙不会忘记我们在一起度过的那些时光，因为她曾经那样义无反顾地爱过苏格。
有时候，年轻的爱情就如一颗玻璃心，很美也很脆弱。它那么轻而易举，就碎在了岁月的长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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